20小说>玄幻小说>大乾暴君:谛听天下>第118章 洛京风云(一)
  初冬的洛京,天高云淡,地上有白雪的残痕,午后的阳光为这座雄城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晖。

  宽阔的官道上,车马粼粼,行人如织,商队驼铃清脆,汇聚成一片喧嚣的溪流,朝着那巍峨矗立的帝都城门缓缓涌去。

  然而,这熙攘的人流在接近那巨大的包铁城门时,却发生了阻滞。

  所有寻常百姓、商旅车队,都被执戈披甲的守城兵士严厉地引导至两侧的侧门通行。

  而那扇象征着最高规格的中央正门,此刻却肃静地洞开着……

  门前有专人用净水洒街,黄土垫道,一队队衣甲鲜明、仪容整肃的禁军卫士沿路肃立,气氛庄重。

  这可引得不少行人纷纷侧目,低声议论,猜测这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洛京了?

  不多时,一辆看似朴拙、却用料极为考究的玄色马车,随着车流缓缓接近。

  若有眼尖之人,便能发现那垂下的车帘一角,用暗金丝线绣着一个古朴的火焰纹样……

  当下就有城门郎,一眼便瞥见了那标记,脸色顿时一凛,立刻转身跑着朝城门楼下的值房奔去。

  很快,一阵悠扬的礼乐声响起,正门后方,仪仗煊赫,旌旗招展。

  在一众东宫属官和内侍的簇拥下,当今监国太子——秦仲文,亲自迎了出来。

  他身着杏黄色四爪龙袍,头戴远游冠,鬓角染霜,脸上带着惯有的宽仁笑容,目光温润地望向那辆缓缓驶来的马车。

  马车最终在距太子仪仗十余步外停下。

  车帘掀开,先是一名面容冷峻、眼神锐利的宦官利落地跳下,随后他小心地搀扶着一人缓缓下车。

  那人正是高大伴,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宦官常服,面容清癯,虽显老态,腰背却依旧挺得笔直。

  在高影的搀扶下,高大伴步履平稳地走到太子身前,躬身行礼,声音平稳无波:“奴才高兆,参见太子殿下。”

  “高大伴,如此大礼,如何使得?”太子秦仲文立刻上前两步,笑容愈发和煦,亲手虚扶住高大伴的手臂。

  然而,高大伴却是侧身避开,他目光扫过太子身后那庞大的仪仗队:“殿下如今监国理政,身系社稷重任,不在‘文华殿’处理军国要务,却来这城门之外,迎接咱家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奴……于礼制,不合适。”

  太子秦仲文闻言,脸上并无丝毫愠色,反而微微摇头,语气恳切:“若单以太子的身份而论,确实如此。但……仲文今日,更是以晚辈身份而来。”

  “昔年在宫内时,父皇亲点大伴为内廷教谕,教礼仪纲常、进退方略,于吾有启蒙之谊。吾与大伴,虽无师徒之名,却有教导之实。学生迎接师长,有何不可?”

  太子目光温煦,言语间极为谦逊。

  而高大伴却似乎不吃这套……

  “殿下之心,老奴知晓。但殿下不仅仅是秦仲文,更是大乾的储君,天下瞩目。当以国事为重,以礼法为尺,方为正道。”

  说罢,他再次朝太子微微一揖,然后竟完全无视了太子请他由正门入城的手势……

  在太子身后一群属官惊愕的眼神中,转身在高影的搀扶下,重新登上了那辆马车。

  马车调转方向,慢悠悠地汇入一旁的人流车马之中,随着寻常百姓与商队,一同从那略显拥挤的侧门,缓缓驶入了洛京城。

  看着马车缓缓离去,自始至终,太子脸上那和煦温润的笑容都未改分毫,即便被高大伴如此干脆地拒绝,眼神中也未见一丝不豫。

 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,目送着那辆马车消失在侧门的阴影里。

  这时,一名身着青色文士长衫,气质儒雅的中年人悄然走到太子身侧,低声苦笑道:“殿下,您这又是何苦呢?”

  太子秦仲文目光依旧望着城门方向,淡淡道:“孝廉,自孤入住东宫之日起,高大伴便从未对孤有过半分亲近之色。你可知为何?”

  吕孝廉不假思索地回答:“避嫌。”

  作为传火人一脉的首领,若与东宫纠缠,这算什么事?

  “正是。”太子轻轻颔首,脸上看不出喜怒,“不过……有些事,他可以不理不睬,保持距离。但孤,却不能不做。”

  说罢,太子笑了笑,淡淡道:“回宫吧。”

  “喏。”吕孝廉躬身应道。

  “对了,孤那不成器的四弟,近来如何了?”

  秦仲文仿佛忽然想起,随口问起。他行至撵车前,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
  “算算日子,距孤以监国名义,颁下那道命他征讨犬戎的‘谕令’,也快一旬了。西平那边,近来可有动静?”

  侍立一旁的太子詹事吕孝廉闻言,微微躬身。

  他职责所在,便是总领东宫文翰,掌机要传递,天下十三道送至东宫的情报文书,皆需经他之手过滤、梳理,而后择要呈禀。

  “回殿下,”吕孝廉从容应道,“西平郡守司徒空按制,每月应有奏报呈送东宫。算来,近日便该是信使抵达之时,眼下……尚未收到。”

  他话音未落,忽见一名身着青色内侍袍服的男子,步履匆匆自宫道赶来,神色间竟带着一丝罕见的惶急。

  此人乃是太子身边掌文书的心腹内臣。

  他径直来到太子与吕孝廉身前,甚至来不及全礼,便压低了声音急道:“殿下,吕詹事,西平……西平有信至!”

  随即,他凑近二人,以几不可闻的语速迅速低语数句。

  刹那间,秦仲文脸上那由始至终都带着的温润谦和的浅淡笑意,骤然僵住,眼底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。

  然而,他终究是浸淫权力巅峰数十年的储君,那失态仅仅持续了一瞬,便被强行压下,脸色恢复沉静,只是眸光已是一片深寒。

  “回文华殿!”

  ……

  乌木马车晃晃悠悠驶入洛京,顺着朱雀大街前行。

 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,酒肆茶坊人声鼎沸,丝绸庄的幌子随风飘动,钱庄的柜台前挤满了人,尽显都城繁华。

  马车穿过熙攘的人流,一路向西,渐渐远离了市井喧嚣,来到洛京城西的西山脚下。

  这里坐落着一座名为“静玄观”的道观。

  道观依山而建,青瓦白墙,飞檐翘角,被一片茂密的竹林环绕,林间凌冽清流潺潺,虽地处都城,却透着与世隔绝的清雅。

  观前有一方月台,马车便停靠在月台之下,与周围的翠竹流水相映,更显静谧。

  “静玄观”正是大乾国教“悬空观”在京城的一处产业,环境清雅,竹林掩映,是闹中取静的绝佳之所。

  当朝元景帝潜心修道,近年来大部分时间并不居住在皇宫大内,而是移驾于此“清修”。

  为了不打搅陛下修行,此处戒备森严,往来人员极少,寻常官员根本不得靠近。

  马车行至道观门前那片以青石板铺就的空地时,便被一队盔明甲亮的禁军卫士拦下。

  为首的值守将领按刀上前,神色肃穆。

  车帘掀开,高影无声地探出身来吗,然后递给那护卫一块腰牌。

  那将领一见高影的面容,脸上的肃杀之气瞬间化为恭敬,连忙抱拳行礼:“末将眼拙,未曾看清是大伴车驾!赎罪!”

  话虽如此,不过他还是仔细勘验了腰牌,之后他才转身喝道:“让开道路,恭迎大伴!”

  禁军士兵们齐刷刷地让开了一条通道。

  由始至终,高影都未曾开口,只是朝那禁军统领微微颔首,便重新回到了车厢内。

  马车得以继续前行,最终停在了道观内院一株高大的古柏树下。

  高大伴在高影的搀扶下,缓缓走下马车。

  举目望去,但见道观建筑古朴,庭前有一方池塘,水清见底,几尾锦鲤悠然游动。

 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草木清气,果然是一处清修净土。

  两人正欲往内走去,却见迎面走来两人。

  为首的是一位女冠,身着素白道袍,袍角绣着玄妙的云纹;

  容颜清丽绝伦,肤光胜雪,眉目如画,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,姿颜堪称冠绝天下。

  她神情恬淡,眸光清澈而深邃,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灵之气。

  她便是悬空观观主,元景帝亲封的国师——朱慈,道号“玄玑真人”,乃是六品【金丹】境的修士,放眼整个大乾,亦是屈指可数的至强者之一。

  只是,不知为何,当高大伴看清朱慈面容的第一眼起,他那两道灰白色的长眉便紧紧地蹙在了一起,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阴霾。

  高大伴停下脚步,双目微垂,姿态恭敬却透着一丝疏离:“高兆,见过国师。”

  朱慈眸光平静地扫过二人,微微颔首,声音清越如玉磬:“本座方才已为陛下讲解完《南华真经》,陛下正在静室打坐,涵养心神,体悟经义。”

  “二位若欲面圣,还请在此稍候,约莫半个时辰后,待陛下行功圆满,再行求见为宜。”

  年迈的老人闻言,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只是淡淡道:“谢国师提醒。”

  然而,话音甫落,他便一甩衣袖,与高影二人径直迈步,头也不回地朝着道观深处走去……

  对于女子国师的“善意提醒”置若罔闻。

  站在朱慈身侧的持剑少女,面容清冷如寒玉,眉梢微挑,目光凌厉如剑锋,她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,周身已泛起淡淡的剑意。

  “传火者,以魂为薪,以命为引,燃一世执念,护一朝国本,却终逃不过‘薪尽魂销’的轮回劫——执念太深,天理难容。”

  说罢,她微微摇头,雪白道袍在微风中轻扬,带着目光同样清冷的少女缓步离去,身影渐渐消散在竹林掩映的小径深处。 大乾暴君:谛听天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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